走遍千山还是铅山(走过千山人未老)
提起辛弃疾,你会想到什么?是他把他的剑横在马背上,捕获了。。中反叛。。的英雄干云;还是字里行间弥漫的侠义柔情?
辛弃疾从少年开始,就把驰骋沙场,收复故土作为毕生追求。但他22岁回南方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中原。在他人生最失意的时候,他来到了江西上饶的铅(yn)山。走过前山,早已尝过悲苦滋味的辛弃疾在这里找到了归宿。
他把自己的豪迈和根深蒂固的柔情融入山水草木之中,留下了200多首千古传诵的诗篇,治愈了后世无数失意者。
“人不随流水,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辛弃疾手持宝剑的高大雕塑矗立在铅山信江畔,北望中原。800多年过去了,曾经的热血传奇和千古风流早已化作不朽的诗魂,在岁月的长河中澎湃歌唱。
缘起:“问这样的青山,会不会重蹈覆辙?”
春天来了。
“春天,荠菜花入平原,乌鸦落新耕雨后。”今年的春色似乎和800多年前辛弃疾看到的没什么区别。从潜山县城出发到稼轩乡,道路两旁是成片开放的油菜花,农民们正在地里准备耕作。远处的青山连绵不断,比深色更好看。
“青山满怀热情,似乎为我的归来而迷人。”正是辛弃疾在这里眷恋的山水草木,才能疗愈人生的艰难旅途。
铅山位于武夷山北麓,南唐宝达十一年(953年)建立。因永平镇西有一座铅山,县城因山而得名。稼轩乡原名“巴度乡”。因为辛弃疾晚年住在这里,80年代改名。
漂泉、泗泗渡、战马桥、秋水堂等新宫当地遗迹,见证了一代诗人生命的最后时光,路边的“老茅店”早已变成了居民楼。
飘泉是辛弃疾向往的地方,是他晚年的归宿。
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后,我们在蒋家洞的一条马路下了车。在潜山县当地作家支钉的带领下,一行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前行,大约100米后,瓢泉映入眼帘。郁郁葱葱的岩石下,有一股清泉像瓢一样荡漾在天然的石缝里。
春天清澈见底,映着一尘不染的蓝天。双手捧一泓清泉,仿佛可以跨越时空与辛弃疾共饮。
“辛弃疾就是这样的春天,温柔刚毅,剑与勇藏于琴心。”支钉长期致力于铅山历史文化的研究,对。。的历史名人和文化典故非常熟悉。
朴泉旁边立着一块石碑,上面写着“朴泉”四个字。碑上还刻有辛弃疾写的《洞仙歌》,记录了他寻找朴泉的经历。他相信“一杯酒胜过你活着时的一杯酒”,所以还不如在这里盖房子,“要有学问,
多手,门前五柳。"
遇见朴泉后,辛弃疾爱不归。临走的时候,乡亲们问他,这里有这么美的风景,你一定会再来这里的吧?
果然,两年后辛弃疾再次故地重游。他将泉的名称从“周氏泉”改为“瓢泉”,并将村庄改名为“村”,并开始在泉边建造别墅。
“朴泉别墅的建设持续了十多年。起初,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屋。后来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,很久才形成规模。”上饶师范学院的季峻教授和吴长庚教授多年来致力于辛弃疾研究。他们发现,
飘泉的建筑分布在近两平方公里的山水田园中,不仅有大量的亭台楼阁,还有数百亩的耕地。
在瓢泉,辛弃疾迎来了他的创作高峰。据邓广铭《稼轩词编年笺注》 的统计,辛弃疾存世的626首词中,有近三分之一是在瓢泉时所作。他写山水景物,“疏蝉响涩林逾静,冷蝶飞轻菊半开”;写家人相伴,
“最喜小儿亡赖,溪头卧剥莲蓬”;写田园生活,“夜雨醉瓜庐,春水行秧马”。
偶遇瓢泉时,辛弃疾已四十五六岁,被罢官在家数年,距他奉表南归也有20余年。据不完全统计,这期间他至少经历18次职务调动,每个职位的任期都不长,许多时间都花在赴任的路上,这对志在抗金的辛弃疾来说,
无疑是失望透顶。
“壮岁旌旗拥万夫,锦襜突骑渡江初。燕兵夜娖银胡,汉箭朝飞金仆姑。”想当年,20岁出头的他率五十骑夜闯万人军营,生擒叛徒张安国,这一英雄壮举在南宋朝野引起极大震动,“儒士为之兴起,圣天子一见三叹”。
归宋后,辛弃疾以为终于有机会收复中原,却因为“归正人”(宋称陷于外邦而复归本朝者)的身份屡遭排挤打压,“少年握槊,气凭陵”的意气风发,转眼皆空。
“追往事,叹今吾,春风不染白髭须。却将万字平戎策,换得东家种树书。”从北方到南国,回想起自己数十年光阴虚度、抱负落空,他在词句里尽情倾吐不平与怒火。
奉表南归后,辛弃疾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济南。但庆幸的是,他有瓢泉为伴。
“且饮瓢泉,弄秋水,看停云。”当辛弃疾独坐停云堂前,一定会时常遥想起北方故乡那满城的泉水。
安家:“众鸟欣有托,吾亦爱我庐”
一代词人缘何选择在瓢泉终老一生?这还得从辛弃疾被罢官后在上饶安家的经历说起。
宋淳熙八年(1181年)的冬天,对刚过不惑之年的辛弃疾来说,很冷。
那年农历十一月,41岁的辛弃疾由江西安抚使改任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,但还未上任就被人弹劾。
这是辛弃疾第一次被罢官,且一罢就是十年,从此他在上饶生活了26年,直至在瓢泉逝世。
上饶东联浙江,南挺福建,北接安徽,有“豫章第一门户”之称,与南宋都城临安,也就是现在的杭州只相距300余公里。对辛弃疾来说,进,可即刻入朝;退,有林泉相伴。他本想短暂闲居上饶,等待朝廷召见,
但没想到一闲就是十多年。
辛弃疾对上饶美丽的山水、淳朴的民风钟爱有加。正如他的好友朱熹在《济南辛氏宗图旧序》 中所说:“稼轩辛公……察风土之异,知土沃风淳,山水之胜,举无若西江信州者,遂爱而退居信之上饶。”
或许心灵深处,辛弃疾还是忘不了济南的山水林泉,所以选择安家的带湖和瓢泉都和泉水有关。
带湖在上饶城北,紧靠茶圣陆羽所评的“天下第四泉”,“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”就是辛弃疾在带湖时期所写。1179年,辛弃疾着手在带湖修建宅院,并为其取名“稼轩”。
整个宅院包含湖在内面积大约在160亩上下,其中有百间居室,还有道路、花园、亭台等各种景观建筑,朱熹曾经“潜入去看,以为耳目所未曾睹”。
修建这种规模的宅院,钱从何而来?“在宋代,各级官员工资和福利待遇都很高,辛弃疾在朝为官近20年,其积蓄要建一个带园林的宅院,应当是有能力的。”汲军教授考证认为,辛弃疾为官期间月薪应在30贯左右,
可购良田10亩,还有禄粟50石以上,相当于每月有约5000斤米。此外,因为他是外任干部,每月朝廷还会分一定数量的羊、米、面、马匹等。
而这样一处并不简朴的宅院之所以被命名为“稼轩”,据《宋史》 记载,辛弃疾“尝谓人生在勤,当以力田为先……南方多末作以病农,而兼并之患兴,贫富斯不侔矣。故以稼名轩”。“稼轩”,
表明了他重视农业的思想。
明月别枝惊鹊,清风半夜鸣蝉。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。 七八个星天外,两三点雨山前。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。
辛弃疾在带湖时所作的这首《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》 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,从中不难看出他对农村生活的喜爱。
但是好景不长。1196年,辛弃疾被罢免所有官职,连祠禄亦被夺,带湖居宅又失火遭焚,陷入窘迫境遇,铅山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家。在青山绿水的怀抱中,“铅山辛氏”从此扎根。
辛弃疾的家庭人口众多,还有数名侍女歌姬。据邓广铭考证,稼轩词中所涉及的有名字记载的歌姬就有:整整、田田、飞卿、卿卿、粉卿、钱钱等多人。
要维持一个大家庭的吃穿用度,辛弃疾不能不从经济原因重新作出选择。好在,他不仅能文能武,还极具经济谋略。“从带湖到瓢泉,辛弃疾不是简单的迁徙,而是生活重心的转移。无论是从山水风景,
还是从养家糊口的角度看,瓢泉都是一个适合过日子的地方。”汲军和吴长庚两位教授考证发现,瓢泉所在的永平县是宋时铅山故治所在,盛产铜与铅。北宋以来,全国铸钱所用的铜,几乎半数出于此。但淳熙年间曾一度荒废,
后皇帝根据大臣洪迈所提建议“兴复坑户,增钱收买”,让当地铜业再度繁荣。
辛弃疾和洪迈关系非同一般, 《稼轩记》 就是后者所著。汲军教授推测,辛弃疾经营瓢泉,是得知洪迈关于兴复铅山铜场这个重要经济信息而做出的决策。
“铅山铜业繁荣,矿工人数快速增加,而当地的粮食却十分匮乏,所以辛弃疾经营瓢泉,购置田产,可以生产大量粮食供给铜矿,这让他不仅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,还过上了富足的生活。”汲军说,这也是辛弃疾搬到瓢泉后,
所写词中会有诸多劳作之事的缘故。
恰如叶嘉莹老师在《论辛弃疾词》 中所说,辛弃疾不仅用兵论战之时,有他的英雄豪杰式的眼光与手段,就是在他购地置产之时,也同样有他的英雄豪杰式的眼光与手段。
交友:“知我者,二三子”
辛弃疾一生交友广泛,其中好几位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,比如朱熹、陆游、吕祖谦等,但真正懂他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。
1201年的一个春日,年过花甲的辛弃疾独坐停云堂,面朝霭霭青山,看云飞风起,不禁感叹知音难求:
“甚矣吾衰矣。怅平生、交游零落,只今余几!……不恨古人吾不见,恨古人、不见吾狂耳。知我者,二三子。”
辛弃疾的词里,往往都藏着遗憾。此刻,他一定会想起那位已经故去多年的挚友陈亮,想起13年前的那个雪夜,自己纵马相追,却深陷雪泥,无法挽留的悲伤。
许多人不一定听过陈亮的名字,但一定读过辛弃疾的《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》 ,其中蕴藏的情感让无数读者为之动容:
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。沙场秋点兵。 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。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。可怜白发生!
陈同甫就是陈亮,这首“壮词”是辛弃疾和他在铅山会面后所写。
在稼轩乡横畈村的乡路旁,有一座后人为了追忆辛弃疾与陈亮相遇而修建的亭子——“斩马亭”。
公元1188年岁末,白雪皑皑,天地茫茫。
45岁的陈亮跋涉数百里,来到铅山与年长他三岁的辛弃疾见面,践行数年前相约辛弃疾、朱熹共商抗金之策的诺言。知己的到来,让当时还在养病的辛弃疾喜于言表,“我病君来高歌饮,惊散楼头飞雪”。
据宋代《养疴漫笔》 记载,陈亮与辛弃疾的这次会面好似武侠传奇:陈亮快到辛弃疾院落门前时,遇一小桥,“三跃而马三却”,他“怒拔剑挥马首,推马仆地,徒步而进”。辛弃疾此时正好倚楼望见,大为惊异,
“遣人询之,则陈已及门,遂定交”。
辛陈都是南宋“硬汉”,见到对方就像遇见了另一个自己,一个“眼光有棱,足以照映一世之豪。背胛有负,足以荷载四国之重”;一个则“生而目光有芒,为人才气超迈,喜谈兵,论议风生,下笔数千言立就”。
他们不仅年龄相近、性情相投,而且抱负相同,却都壮志难酬。在铅山,二人“憩鹅湖之清阴,酌瓢泉而共饮,长歌相答,极论世事”。
情之所至,陈亮拔剑起舞,辛弃疾击节高歌。
“我最怜君中宵舞,道‘男儿到死心如铁’。看试手,补天裂。”
辛弃疾从挚友身上感受到久违的热血情怀,让他似乎也回到了当年“少年握槊”的青春岁月。
自古黯然销魂者,唯别而已矣。
十日后,陈亮“飘然东归”。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,辛弃疾似乎体会到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,一种难以言说的意犹未尽,他迎着风雪纵马相追,意欲挽留。
“至鹭鸶林,则雪深泥滑,不得前矣。”在深深的无奈中,辛弃疾感到一种销魂蚀骨的痛,“独饮方村,怅然久之”。
长笛悲歌的雪夜,他写下《贺新郎把酒长亭说》 倾诉对陈亮的思念,“问谁使、君来愁绝?铸就而今相思错,料当初、费尽人间铁。长夜笛,莫吹裂。”
分别后,辛陈二人作《贺新郎》 同韵词多首反复赠答。陈亮在《贺新郎寄辛幼安和见怀韵》 中这样感慨两人的友谊:“只使君、从来与我,话头多合……但莫使、伯牙弦绝。”
转身一别,竟成永诀。
两人分别后,虽然书信不绝,但最终没能再见。铅山相聚六年之后,陈亮去世。伯牙弦绝,一语成谶。
听闻挚友的突然离世,辛弃疾肝胆碎裂,无限悲戚哀伤。
或许是预感到离别之后,很难再见,陈亮在回赠辛弃疾的词中曾安慰道:“男儿何用伤离别。况古来几番际会,风从云合。千里情亲长晤对,妙体本心次骨……”
最真挚的友情正如陈亮所言,不管相隔多远,都如终日相对,深入心骨。
曲终:“杀贼!杀贼!”
1207年秋,金军势如破竹,宋军连连败退。
一封诏令抵达铅山,令辛弃疾速到临安赴任,但一切都已来不及。
辛弃疾重病卧床不起,已进入生命倒计时的他一改往日词风,以淡然心境写下绝笔词《洞仙歌丁卯八月病中作》 :
贤愚相去,算其间能几。差以毫厘缪千里。细思量义利,舜跖之分,孳孳者,等是鸡鸣而起。 味甘终易坏,岁晚还知,君子之交淡如水。一饷聚飞蚊,其响如雷,深自觉、昨非今是。羡安乐窝中泰和汤,更剧饮,
无过半醺而已。
那年农历九月,在高呼“杀贼!杀贼!”后,辛弃疾病逝于铅山,一代英雄落幕。从年少时“登高望远,指画山河”到燃尽最后生命的呐喊,他始终还是没有放下对家国的牵挂。
辛弃疾去世后,葬铅山阳原山中,谥号忠敏。
乡道蜿蜒,也不知经过多少人家后,车停在一块上书“忠义千秋”等字样的牌坊前,周围的田野里,还能看到三三两两备耕的身影。再往前步行,经过一个凉亭,便能看到辛弃疾墓。
青山依旧,墓碑无言,像一双深沉的眼睛凝视着站在它面前的人。
这是一座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墓茔,由方石垒就,依稀可以辨认出墓碑上的“显故考辛公稼轩府君之墓”等字样。南宋年间的墓碑早已损毁,这块是清乾隆年间由辛氏后裔所立。从墓前石鼎中的香火可以看出,
不时有人前来凭吊。
孔子说:祭如在,祭神如神在。
中华民族历史上的那些英魂忠骨,正是后人的精神丰碑。辛弃疾悼念故友朱熹的祭文,用于其自身也恰如其分:“所不朽者,垂万世名;孰谓公死,凛凛犹生!”
任朝代更替、风云变幻,来铅山探访稼轩遗址和拜谒辛公墓的人并不少见。他们循着辛弃疾的词作,在历史的灯火阑珊处寻找他曾经的痕迹。
元代文人张野曾来此酹稼轩墓,他在《水龙吟》 中说得好:“岭头一片青山,可能埋得凌云气?”
近些年,从全国各地远道而来的“辛粉”就更多了,其中少不了来自他山东的老乡。今年元宵节刚过,辛弃疾出生地济南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临港街道便和稼轩乡人民。。缔结为友好单位。
“济南与上饶,一首一尾,有始有终,不仅连接着辛弃疾的一生,也见证了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。”。。李清照辛弃疾学会秘书长樊庆彦感慨道,辛稼轩既。。了济南的文化品格,也是江西上饶铅山的文化。。,
稼轩文化值得进一步传承发展。
在铅山,处处可见稼轩符号。县城内的“稼轩广场”,诗词碑刻林立;信江江畔,32米高的稼轩雕像,神情凛然;峭壁之上,“千古江山”系列摩崖石刻,雄伟壮阔。
“瓢泉文化是稼轩文化的一部分,瓢泉的流淌,就是稼轩文化的流淌。”铅山县委。。、宣传部。。汪媛介绍了当地弘扬稼轩文化的举措,其中包括对瓢泉及稼轩府堂、稼轩公馆、停云堂等历史景观的恢复,
希望重塑铅山千年荣光,打造新时代历史文化名城。
人们届时或许可以像辛弃疾当年一样坐在停云堂前,感受他与青山互观互赏的别致情感。“问何物、能令公喜?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”辛弃疾既爱青山,也有如青山,
构成这座青山的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深重的情意。(记者赖星)
来源:新华每日电讯